发染香

自写字起,便只因白驹过隙,不为取悦任何人。

【瓶邪】《至上》古风同人

下部十一.  没有时间了
 
三天了,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他呼吸均匀气色尚佳,就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轻轻一碰他就能醒过来。
但是事实上,不论吴邪如何动他,也不论在他耳边说再多的话,那人就是醒不过来。
吴邪这三天什么也没做,就一直在床边守着他,到了饭点胖子会给他送饭,有时解雨臣和黑瞎子也会过来。或者他去如厕时离开一会儿,但是会用最快的速度回来,若是累了他就趴在床边眯一会,晚上睡觉他也会跟往常一样窝在张起灵身边,只不过之前都是张起灵搂着他,而现在是他俩互换了。
吴邪用手指轻轻描绘着他的眉眼,他从前总说没机会看到张起灵熟睡时的样子,偶尔夜间醒来看到也是因为他有必要的事情去做,不能耽误时间细致观察。
如今他有机会可以好好观摩一番,但是却不想要了。
他好想还像从前那样,或陶情适性,或心满意足的窝在张起灵怀里,那时张起灵一定会一遍一遍轻柔缓慢的抚摸他的脊背哄着他入睡。
可是现在…
 
胖子进来时看到吴邪还是保持着发呆状态,他轻轻叹一口便走上前。
“天真,吃点饭吧。”
吴邪眉眼微动,看了看胖子端来的饭,问道:
“小哥的呢?”
“还在做,过会就能煮好,你先吃。”
张起灵一直昏迷着,不能吃饭,虽然一直喂以药物维持身体机能,但是吴邪却觉得那些根本起不了作用,还不如饭菜来的实在。而且,每天能和他一起吃饭就会让吴邪有一种张起灵还好好的,就和之前一样陪他吃饭的错觉。可是张起灵没有吃饭的意识,吴邪便让人每天煮一些药粥送来,待给张起灵喂完他才会去吃饭。
按理说流食总归是好喂一些的,可是张起灵不同,他总是紧抿嘴唇,连牙关都咬的死紧,让吴邪很是不解。
黑瞎子告诉他,张起灵这么做完全是本能的自我防御,他们从前行走江湖被下药投毒都是常事,如果在受伤昏迷时被人喂了毒那可能就醒不过来了。所以他们会咬紧牙关,就算被投毒也不会咽下去。
吴邪听了又是一阵心疼,心说他家小哥从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即便是昏迷都要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但同时他也有些庆幸,幸亏张起灵会这样保护自己,否则他都不知道会不会遇见张起灵。
可是也因为张起灵的自我保护让吴邪给他喂饭都有了难度,无法让他张口是个难题,就算撬开了嘴他会不会咽下去又是个难题。
怎么办呢?
当时吴邪看了看手中的碗又看了看床上的张起灵,他突然就想到,有好几次他都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即便他没有张起灵那么强的保护意识但也肯定是没有吞咽意识的,那张起灵都是怎么给他喂饭的?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胖子笑嘻嘻的放下手中的碗,道:小哥亲口喂的。
吴邪刚一张开口就差点被口水呛到,他咳了两声就道:那个…你先出去吧。
虽说他和张起灵在一起后什么事情都做过了,但是让他当着别人的面主动亲吻他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待胖子出去后,吴邪就含了一口粥嘴对嘴的给张起灵喂进去。
起先的确是撬不开他的嘴,一口粥有一半被吴邪自己咽下去了,一半顺着嘴角滴落了。几次过后张起灵是真的一点点都没喝,吴邪便有些着急了,倘若真的无法给他喂饭,他岂不是要一直饿着,万一他真的昏迷好几天,那…
不行,不可以…他一定要让张起灵吃饭。
吴邪搂着他,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说着:小哥,我是吴邪,我喂你吃点饭好不好…
小哥,我是吴邪…
说了好一会儿,他又尝试着以同样的方式给张起灵喂饭,奇迹般的,张起灵居然松了口。
吴邪很是惊喜,他觉得张起灵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是不是他的潜意识里还能听到他说话的。
就这样,这三天里吴邪一直以这个方法给张起灵喂饭,时不时的在张起灵耳边轻语,对他说话,希望张起灵能够听到他的心声然后醒过来。
现在,吴邪听到胖子说小哥的饭还没做好,他就摇了摇头,道:
“那就等小哥吃了饭再说吧,我现在没胃口。”
胖子又叹了一口气,心说这两口子还真是一样一样的,吴邪这还算好的,总还会吃点饭,可是若是俩人调换个位置,张起灵就是真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守着吴邪。胖子觉得自己真的是为这两人操碎心。
胖子放下手中的碗碟转身欲走,可是他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言语,他本以为是吴邪在说话,正想问你刚刚说了啥,就听到吴邪的惊呼:
“小哥!小哥你醒醒!醒醒啊!”
胖子一惊,立马跑上前查看。
“怎么了怎么了?小哥怎么了?”
“小哥刚刚说话了!你听到没有!他说话了!”
“没听清…”
吴邪摇晃着床上的人,一遍一遍呼喊着小哥。
可是张起灵却突然紧皱眉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痛苦。随即他将身体蜷缩起来,两只手臂也环绕着自己,就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婴孩一般,在睡梦中紧紧搂住自己。只是他脸上的神情异常的悲恸,看的吴邪心都揪了起来,然而接下来看到的事情更是让他连呼吸都忘记了——
张起灵,哭了…
那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流出划过高挺的鼻梁和苍白的脸颊,最后滴落在棉被上被吸收直至消失不见。
气氛一瞬间变得安静,吴邪忘记了呼喊,一时呆呆愣愣的盯着张起灵脸上的那道泪痕。
他不是第一次见张起灵哭,半月前张起灵还埋在他的颈窝流下了热泪,时至今日,他甚至还能感受到颈部上那种被灼烧的痛,不是表面的疼痛,而是心里的震撼。
可那时他转头后张起灵已经擦拭了眼睛,只看到湿润的眼睫,而如今,他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泪水从张起灵的眼角滑落。
“小哥…小哥他…刚刚说了什么…”
比起吴邪,胖子也是相当震惊的,但是因为他和吴邪的心境不同,所以没有那种直击心灵之感。因此,在看到张起灵落泪时,他惊讶之余还分心听到了张起灵说的那两个字…
吴邪回过神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张起灵,其实,他听到张起灵说了什么,但是他不知该怎么说出来,他正犹豫着,就看到张起灵又紧了紧手臂,薄唇微微颤动一下,轻弱的出了声。
这一次,两人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那两个字——
母亲…
  
“小哥他…”
胖子率先回过神,看着吴邪欲言又止。
吴邪原本还有些愣神,这会突然变得从容了。他对胖子点点头,说道:
“嗯,小哥的母亲。”
他原本想把这件事情深埋在心里不告诉任何人,就连张起灵这个当事人他都不想告知。因为他觉得这件事应该是他的一个痛处,既然张起灵已经将那件往事忘记了,那就不要再揭伤疤了。
可是如今,张起灵居然在昏迷中说出了“母亲”这两个字。吴邪突然意识到,张起灵昏迷不醒的原因,可能是陷入到自己的心境里,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看起来像睡着一样却又醒不过来。张起灵他…可能在梦境里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吴邪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之前的那个喇叭庙,那个老喇嘛对他说的那些话:
“那是一个从藏花海的冰层下被抬出来的女人,我清晰的记得那个女人的样子。她很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是他的母亲,白玛是张起灵的母亲。”
“母亲这个词,对他来说根本没有概念,他真的想见吗?他甚至连“想”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漏出那么悲伤的神情。”
…………
是啊,那是张起灵的母亲啊,即便他忘记了,但是他与他的母亲血浓于水,总有一天他会以某种方式在某种情况下想起来。
他怕张起灵回想起这件事情而痛苦,殊不知,一直将自己最亲的人忘记,若有一天想起来那才会更加痛苦。
以为伤口捂起来不让人看到就感觉不到痛了,可是那样,伤口就会感染化脓越来越严重,总有一天会爆发,让你痛不欲生甚至性命垂危。
吴邪曾经觉得爷爷的死是自己的心结,守在灵前时悲痛欲绝,所以他不想让张起灵也尝试那种感觉。
那时他觉得没能在爷爷临死前看他最后一眼是自己的不孝,可是现在想来,张起灵连他自己的母亲都忘记了,这又如何评算呢,倘若让他人知晓议论,可能说张起灵不孝已经算是轻的了,哪怕天打雷劈也不为过。
而造成这一切的,吴邪认为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以不想让张起灵痛苦为由不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是他让张起灵不孝…
真正造成张起灵痛苦的人,是自己啊…
吴邪握住张起灵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唇边,小声的,一遍又一遍说:
“小哥…对不起…对不起…”
胖子没有再问什么,他能看出吴邪现在正陷入一种极度痛苦的挣扎中。
过了良久,吴邪停止抽泣,他没有转过身,只是用很小却很清晰的声音问胖子:
“你跟着我去西域的那次,你还记得吗?就是位于墨脱的那座喇嘛庙。”
吴邪用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断断续续的把他在喇嘛庙里了解到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胖子。
胖子听后感慨万千,他虽然知道张起灵的身世很不寻常,也想过他的父母绝非等闲之辈,甚至带有传奇色彩。
他也曾一度怀疑张起灵是不是根本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却没想到,张起灵的母亲这般…  他已经想不到用什么样的词去形容这位母亲,真要说的话,那也只能是“伟大”这个词可以配的上她了。这的确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胖子并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评论,他收回思绪后又看了吴邪一会儿,便明白吴邪那一脸自责与懊悔的表情是为何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吴邪,你其实完全不必想这许多。当初小哥忘记他母亲的时候还没有你呢,再说小哥他自己也不想忘记的,这都是命,改不得。你觉得你知道了却没告诉小哥是自己的错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你呢?小哥他依旧不会想起来,想反,就是因为有你,他现在才会提前想起来。”
“什么叫…提前…”
“你想啊,如果没有你,小哥就不会受伤,就不会捅自己一刀,呃…就不会昏迷,那么他现在也不会走进自己的心境,你是小哥提前想起这件事的契机,却不是必要结果,倘若没有你,他或许还要很久,或许永远都没有机会想起来。你的确是这件事情的关键因素,却不是衡量对与错的标准,而是决定这件事到来的快与慢。”
胖子越说越有些感慨,他叹了口气,决定还是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吴邪。
“胖爷我还曾想过,为什么你俩会在一起,当然,你俩的确很配,但是却没有一个理由让我觉得你俩非得在一起不可。后来我想,可能是你们在一起经历了千难万险后产生了那种惺惺相惜的感情。你是涉世未深,小哥是茕茕孑立,所以自然而然在一起了。可是为什么非要是对方呢,且不说小哥活了那么多年,陪他走过一段路程的人数不胜数,就说你,吴邪,你曾经,就没对别人有过好感吗,比如和你门登户对的世家小姐,比如之前的那个阿宁,你对她有没有一点点的,多看一眼的想法,再或者,解雨臣,他算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在你没和小哥在一起之前,总有一个是在你心里占一席之地的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邪怔怔的看着胖子,他不知道胖子到底想和他说什么,但是他却不可控制的开始紧张起来,准确的说是有些心虚了,尽管他并不想承认。
胖子盯着吴邪的眼睛,那一瞬间,他的眼里有了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吴邪想躲却又不敢动的压迫感。
“所以,为什么是小哥呢?”
说完,胖子又突然笑起来,像是逗弄吴邪似的,表情也变得从容,是那种很久没有想明白的事情突然得到了解释的那种从容。
“胖爷我突然想明白了,就在刚才,我终于理解为什么非得是小哥了,为什么你俩非得在一起不可。因为,你们并不是天生一对,而是老天让你俩互相救赎,就像一段孽缘,小哥是你的劫,你又是小哥的因果,所以必须此生纠缠,不死不灭。”
一段孽缘,一个劫,一个因果,此生纠缠,不死不灭。
好一个不死不灭,是了,他一直在想,他和张起灵那么相爱,本就应该在一起的,可是为什么总要经历那么多磨难。他本以为这是老天给他们的考验,只要过了就能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如今胖子一语惊醒梦中人,他突然如梦初醒,不管怎么努力,不管怎么逃避,他与张起灵都会相遇然后纠缠不休。不管是爱是恨,总归是绑定了,或许到死都剪不断这根命绳。
他有些庆幸,幸亏他两是相爱而不是相恨,否则哪怕是将对方杀死另一方也不会有仇者快之感,反而会更痛苦。
罢了罢了,良缘也好孽缘也好,总归他俩相爱,就算前面艰难险阻他也有勇气披荆斩棘。
想到这,吴邪突然低头轻笑了一下,是那种有点无奈又有点释怀的笑容。就好像是阴了好几天的天空,从厚厚的乌云中突然透过的一束阳光,格外的引人注目。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我爱他他也愿意爱我,那我就要和他在一起,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挡我们。至于命这种东西,你去问个为什么,不觉得太矫情了吗?”
“哎,是了,就是这么个理儿。你能想明白最好。你与小哥之间没有相欠,也不存在谁对不起谁。与其伤心欲绝,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救小哥。”
胖子朝床上的人看了一眼,道:
“小哥怕是进到自己的梦境中走不出来了,我去把黑瞎子叫来看看,说不定他有办法能解。”
吴邪点点头,又道:
“顺便找辆马车,我要带小哥回宫。”
宫里的御医虽不能说是最好的,但总比这些小镇上的大夫好很多,与其在这耽误时间等张起灵自己醒来还不如先回去再做打算。
路上,黑瞎子告诉吴邪,所谓的心境其实就是自己的心魔,要么是自己内心最怕的事情要么就是最脆弱的防线。
然而人一旦陷入自己的心魔里就只能凭自己的意志走出来,倘若强硬唤醒他,说不定他会永远陷在里面,严重的还有性命之危。
 
两天后的傍晚,他们到达了下一个客栈。
这期间张起灵仍没有醒来,之前至少还有过反应,还说过几次
‘母亲’这两个字,可是自从那晚过后,他好像又陷入了沉睡。
晚上,吴邪给张起灵擦完身子,黑瞎子也给他把完了脉,表示脉相还是如常,几人又讨论了一番便准备各自离开了。
谁知刚走出门就听到吴邪一连叫了好几声“小哥”,且语气异常的焦急。
几人赶忙折回去,一进门就看到吴邪怀中的人正浑身发抖,整个人缩成一团。
“小哥!小哥!你怎么了!”
吴邪紧紧搂住怀里的人,一手轻拍张起灵的脸一手一遍遍的抚顺着他的脊背。
“师傅,你快来看看小哥!”
黑瞎子赶紧走上前查看,正准备伸手给他把脉,就看到张起灵的嘴唇轻颤,一段很微弱的话语便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吴邪和黑瞎子互看了一眼就俯下身侧耳仔细辨听着。
他们听了良久才发现张起灵只是在重复一句话——
“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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