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染香

自写字起,便只因白驹过隙,不为取悦任何人。

【瓶邪】《至上》

下部三十三.  齐家后人
 
九门提督是前朝封立的,它有个通俗的名称叫“老九门”,而老九门再说通俗点就是长沙的九个盗墓世家。
其实在长沙并不止这九个盗墓大家,在那种皇帝昏庸国家战乱的时候,长沙靠盗墓为生的家族十个里面至少有八个。
后来朝廷派来一个大官来搜剿这些盗墓家族的金银财宝以充国库,却没想到这个大官非但没围剿,反而还找了在当地最有声望的八个盗墓大家,与他们共同组成老九门,将盗墓事业发扬光大,哦不,是变得井井有条。
前朝皇帝可能没算到,他派来的这个大官的祖上本身就是一个盗墓世家。
这个大官就是张家后人,现位于老九门之首的张大佛爷。
 
老九门在张大佛爷的带领下很快就成了一个庞大的团体,而长沙城既有张大佛爷的兵马,又有老九门的财力,很快就成了朝廷不可忽视的一股势力。
前朝皇帝也不算真的没脑子,他知道再出兵围剿老九门已经是不可能了,于是就想到招安,他想让老九门归顺于朝廷,为己所用。
并且他还提出了诱人条件,说是老九门的任何子弟都与贵族子弟享受一样的待遇,可考取功名在朝为官,并且老九门所盗宝物,只要皇帝默许,都可以成为自己的财产。也就是说,他们可以随意盗墓,只要别盗到皇帝头上,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条件确实诱人,不过老九门的人也不傻,他们知道这是个诱敌之策,可是当时老九门已有几个家族有了想要洗白的心思,毕竟谁都不想让自己的后代永远低人一等,为强为盗。
于是老九门归顺朝廷,被封为九门提督。
吴邪的爷爷吴老狗是老九门中最先有后代的家主,随后就是陈皮阿四,霍仙姑和解九爷。
后来吴邪的父亲吴一穷出生,紧接着就是吴二白,吴三省,吴老狗便想着从这一代开始就全力洗白。
吴一穷确实争气,不光人老实,书读的也棒,吴二白也不错,虽然话不多,但是看着就有着精明相,吴老狗本以为愿望即将达成,等到吴一穷考取功名做了官,吴家就再也不用靠盗墓为生了,然而,天不遂人愿,他忘了吴家还有个最不让人省心的小儿子吴三省。
吴三省在正途上不争气,却在盗墓途上格外长脸,他才十几岁时就在道上颇有点成就了。
于是,吴老狗的愿望还是落空了。
然后就是陈皮阿四,他本身就没打算放弃这行,虽然有个养在深闺的闺女不下墓,可惜她被吴三省勾搭上了,也就没有脱不脱离这行的说法了。
再然后就是解九爷的儿子解连环,虽然聪明,可惜也没走上正途。
总之这一辈人想洗白是不可能了。
于是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孙辈,而最先娶妻生子的是最有出息的吴一穷,理所当然的最先有孙子的人肯定是吴老狗,最有希望的也只有吴家。
之后,吴邪便降生了。
  紧接着就是其他几家也有了后人,老九门势力虽然错综复杂,但是关于血脉这一点就真的是稀薄到有些惨淡了。要说老九门的直系孙辈,数来数去也就他们几个,而且互相还都认识,小时候说不定还一起上树掏鸟蛋下河摸过鱼的,可是真不记得儿时有个小伙伴是姓齐的。
吴邪曾听他爷爷提过,说齐八爷精通算命,什么奇门遁甲八门吉凶他都一算一个准,也正是有这个本领他才被人称为神算子。可是算命本身就是个折寿的事情,再加上盗墓这种损阴德的事,齐八爷是不会有后代的。
吴邪略一思索,想着他六岁之前的记忆太模糊,说不定是自己忘记了,就问道:
“你是说,我们这辈人里,还有个齐家人。”
按理说,解雨臣说这件事不就是想告诉他齐家还有人嘛,可是出乎意料的,解雨臣居然摇了摇头说:
“不,这一辈人里,只有子扬,秀秀,你和我,齐家的确是没有的。”
“那你说…”
“我说的齐家后人并不是我们这一辈的,据我所知,他应该是我们父亲那一辈的。”
“啊?”
吴邪有些吃惊,他一直以为齐家没有后人,没想到居然…
“八爷还有个儿子?”
“嗯。”
吴邪沉思了一会,然后犹豫着问道:
“是… 黑瞎子?”
解雨臣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倒不是因为吴邪说对了正确答案的那种惊讶,而是意外,他没想到吴邪会想到黑瞎子这个人。
但也不能说吴邪思维跳跃,因为张起灵曾对他说过,黑瞎子姓齐,再加上黑瞎子这个人特别神秘,所以吴邪听到解雨臣的描述时他一下子就想起他了。
 
解雨臣摇头表示吴邪猜的不对,然后又听吴邪问道:
“你怎么知道齐家有后人的,你见到了?”

这下解雨臣不再点头或摇头,看表情倒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吴邪就直视着他,说道:
“说话犹犹豫豫的,可不像是解当家的性格啊。”
解雨臣抿了下嘴巴,嗯了一声,说:
“对,我见到了,准确的说,我见到了他的画像。”
“什么时候…”
吴邪本想问他什么时候见到了,但一下子想起解雨臣失踪半个多月,应该就是在这期间见到的,否则他不会突然说起这个。
于是他就改口问道:
“你在哪里见到的,你这一身伤…”
“之前我收到的那封信,上面虽然没有署名,却是你的笔迹,而内容是:我才是吴邪。我觉得事有蹊跷,就去寻了信上留的那处地址,是…八爷曾经的老宅。”
八爷的老宅虽然也在都城,不过却在一处非常偏僻的地方,差不多算是在都城的边界了,吴邪想,怪不得跟着解雨臣的伙计到了城门口就跟丢了,原来解雨臣根本就没有出城。
解雨臣说,他去了齐家的祠堂,在祠堂放灵位的后方,他发现了一处密室。由于盗墓者的职业习惯,遇到个不寻常的门或者洞,总会钻一钻的,解雨臣本来就是来查探这里的,看到这个密室肯定会进去。至于他这身伤,自然也是在这里受的,他有些感叹的说,齐八爷不愧是精通奇门遁术的,里面的机关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倘若他不是九门之后,肯定就出不来了。
其实就只有通往密室的通道处有机关,而进到密室里就觉得它真的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就是一间房间,不大,里面的东西几乎一览无余。
只有几本书,箭弩,还有些稀奇的小玩意,剩下的就是挂在墙壁上的几张图纸,其中就有那张画像。
“八爷儿子的画像?”
吴邪问道。
解雨臣犹豫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准确的说… 是你的画像…但是下面的署名是齐羽…”
“什么?”
解雨臣第一眼就被那个画像吸引了,虽然画像上落了厚厚一层灰,上面画的内容也看不清晰,可是解雨臣还是一眼认出那画像上的人,因为那画像上画的人分明就是吴邪。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首先想到的就是为什么齐家会收藏着吴邪的画像,于是他走上前观摩一阵,立即就发现了问题——  这张画像太老旧了。
虽然挂在那里并没有损坏,可是看纸章的颜色也能辨识出来,这张画像少说也有二三十年的时间了。
二三十年前吴邪多大?且不说他有没有出生的问题,这画像上的少年少说也有十七八岁,怎么可能会是吴邪呢,这时间根本对不上。
解雨臣将画像挑了下来,又近距离观察了一下,他将画上的灰尘抚净,在画像的下方看到一串小字,写着——
吾儿齐羽
这平平无奇的四个字却表明了很多信息,齐八爷有个儿子,名叫齐羽,而且…还和吴邪长得一样。
这个信息量太大了,解雨臣当时都愣了好一会儿,就别说此时的吴邪了。
解雨臣的这段话让他有些消化不良,吴邪显然是不相信的,他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是说…齐八爷的儿子…跟我长得一样…”
“嗯…”
“不可能!”
吴邪噌的一下站起来,说: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长得一样的人,而且他若是和我长得一样,为什么我爷爷和我父亲从来没有提过,再说我从来没听过齐家有后人。”
解雨臣觉得,事实就摆在这,没有相不相信一说,他们都知道这个发现的背后肯定会隐藏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所以他能理解吴邪情绪激动的原因,但是他沉默了一会,还是说出了吴邪不敢承认的事实,或者说,让他恐惧的事情。

是齐羽长得跟你一样,还是,你长得跟他一样。
 
吴邪瞬间僵在了原地,他瞪着解雨臣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良久,他说:
“我不信…那副画在哪,我要亲眼看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还有些颤抖,是那种受到惊吓后的声音,他本想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可是声音却出卖了他。
解雨臣轻轻叹了一口气,说:
“那副画我拿出来了,在我书房,不过我现在不方便去拿,后日吧,我让人给你送去。”
那副画很重要,解雨臣是放在书房的密室中,而他所指的不方便是指自己的伤太重,没有办法进到密室去拿。
吴邪自然明白,只能点点头说好。
“那你先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吴邪浑浑噩噩的回到皇宫,连身上穿的夜行斗篷都忘记脱,好在他临走前张起灵已经打点过,所以巡夜的士兵见到他也没嚷嚷,并且还在吴邪身后护送他进了寝宫。
吴邪推门而入的时候张起灵还在书桌前看书,这让他有些微微惊讶,因为他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又在解府待了好些时辰,这会儿早已是深夜,可是张起灵居然还没睡下。
看他进门,张起灵就抬头看他,
“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就像是夫妻之间等待对方回家时一句寻常的关切,并且连一点质问的语气都没有。
吴邪在门口显得有些局促,他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嗯了一声,问道:
“你怎么还没睡。”
“还有些折子没批。”
他是这么说的,可是吴邪却知道,张起灵其实是在等他回来。
因为张起灵办事效率很快,也基本上不在寝宫批改奏折,况且以前他们都是一同入睡的,如今张起灵挑灯夜读,答案就很明显了。
吴邪突然就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他几步上前扑到张起灵的怀中,紧紧的搂着他。
张起灵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抬起手摸了摸吴邪的后颈,轻声问道:
“怎么了?”
看吴邪没有说话,他就猜测道:
“是解雨臣的情况不好?”
吴邪摇了摇头,说:
“不是的。”
他又将张起灵搂的更紧些,说道:
“小哥,让我抱抱你。”
听罢,张起灵就微微侧身,将吴邪按坐在他的腿上,然后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抚摸吴邪的脊背。
张起灵的动作很像在抚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虽然并没有说些什么,可是吴邪那颗惴惴不安的心还是慢慢被他抚慰了。
良久,吴邪开口问道:
“小哥,你相信…这世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他刚说完,就感到张起灵的身体明显的一顿,吴邪退开身子看向张起灵,直视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问道:
“你知道齐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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