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染香

自写字起,便只因白驹过隙,不为取悦任何人。

【瓶邪】《至上》

下部四十.  逃
 
“不能喝!吴老板,那水不能喝!”
齐羽所坐的位置后方是一扇木质屏风,而屏风遮挡的则是一扇小门,那是通往后院的,只有主人才能从那里通过,客人是不可以随意从那进去的,因此屏风的两侧还垂了珠帘,一为遮挡二为装饰。
说话人就是从那里冲出来的,他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被后面的人给扯了回去,同时还被捂住了嘴巴。
“黎簇?!”
吴邪惊了一下,手里的茶杯也滑落到地上,黎簇刚刚喊着这水不能喝,吴邪第一反应就是水里被下了毒药,于是下意识就朝地上看去,可是洒在地上的水并没有起白沫,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那些茶叶在杯子里沉浮时有多么幽翠,现在洒在地上就有多么暗淡。
原来,再纤尘不染的东西,只要粘上世俗也会变得风尘肮脏。
 
或许是下的毒量比较少?总之这壶茶肯定是不能喝了,吴邪立即抬头朝那扇小门看去,黎簇连踢带踹的又挣脱身后人的束缚,奈何他身架小,想要摆脱那人的拉扯确实有点艰难。吴邪立马抽出匕首朝那边一甩,准确无误的扎进了那人的手臂上,那人痛呼一声收了手,黎簇也顺势挣脱了。
跑走之前黎簇还反手抽出了匕首,几步跑到了吴邪面前。
吴邪从头到脚打量了黎簇一遍,看到他身上没有醒目的伤口就稍稍放下心来。这个混乱的场面也没持续多久,只听齐羽身后的青年呵斥了那个受伤的手下,然后走到齐羽前面说道:
“小三爷,我家主人请你来做客,你却伤了我们的仆人,这是何意?”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的吧,你们捉了我的伙计在先,再说这茶水,恐怕也没那么干净吧。”
“话可不能乱说。”
齐羽喝了手中的茶然后理了理衣衫站起来,说道:
“你又怎知这茶水有问题?”
 
“你少装蒜,我都听见了!”
黎簇贴着吴邪,梗着脖子道:
“你的手下说要在茶里放点东西,让我们今天都走不了。”
黎簇被人捉到这里来一直都被关在后院的柴房,那些人倒也没怎么难为他,只是一直关着他而已,期间齐羽来过问了他几个问题,他装聋作哑不回答,齐羽没得到答案也不恼,之后也再没来过。
今天他正在柴房打瞌睡时突然听到有人在院中说话,他隐约听见他们说:那小子的主子来了,给茶下点料,让他们今天都走不了。
黎簇脑子转了几转才意识到他们话中的意思,于是他拼命的拍门说自己肚子疼,将一个看守他的人骗过来开门,然后趁人不注意夺门而出,于是就出现了刚刚那一幕。
 

“是吗?”
齐羽转头看着那位青年,似是询问又似乎不是,青年也没有开口回答。齐羽抬脚要往前走时那青年才有动作,他作势要上前扶他,却被齐羽用眼神制止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这样吧,你们今天都得留下。”
“我呸! 谁要留在这里!”
黎簇将匕首换到左手,右手拉住吴邪就要走:
“吴老板,我们走!”
吴邪拍了拍黎簇,心说这孩子怎么还那么天真,
“我们走不了了。”
眼见着青年两步走到前方将齐羽护在身后,说道:
“拦住他们。”
他话音刚落,门口和屏风后就涌出来一波人将吴邪和黎簇二人团团围住。
吴邪轻笑一声,说道: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齐羽摇摇头,说:
“我是真心实意请你喝茶的。”
“我可没有看到你的诚意。”
“是你没有给我诚意。”
话不投机半句多,吴邪此刻算是了解这句话的意义了。
“黎簇,”吴邪低声道:
“可还能打?”
“我没问题!”
说完,两人就紧紧靠在一起,吴邪从后腰处抽出武器在手中打了个转,然后说道:
“今天大概不是喝茶的好日子,咱们改天再约吧。”

吴邪决定先发制人,他用脚尖用力一勾,将他之前坐的那把椅子向后抡去,实木的椅子非常之重,若是砸到人身上也够喝一壶了,众人纷纷躲避,包围圈瞬间就有了一个缺口,吴邪便立即带上黎簇飞快的前移。
其实对付这些小喽啰吴邪倒没有太大压力,他唯一担心的是齐羽身后的那个青年。他直觉那人的武功非常高强,在他之上是一定的,但至于高出多少他就无法估量了。
吴邪一边对付那些涌上来的打手,一边还得留意那个青年是否有所动作。他心知他们俩人的武力值并没有很高,毕竟黎簇虽然能够抵挡一会儿,但不适合长久作战,自己的武功虽然相比之前进步很大,可是若是遇到高手他还是占不了便宜。
好在那个青年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吴邪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就在他快要踏出门槛时,身后突然传出刀剑出鞘的声音。

青年要动手了。
吴邪立即转头看他,青年手握长剑慢慢垂在身侧,这是要出击的前奏。吴邪的目光先是紧锁那把剑,大脑也在飞速想着应敌对策,而后他的余光却突然瞟到了青年身后的人——齐羽
他立马心生一计,在身后的打手向他挥刀时,吴邪顺势后仰侧身,在身体旋转的同时脱了自己的外衫。他手腕用力,长袍立马被拧紧,以布为鞭,吴邪用力一挥就将桌上的那壶茶抽向齐羽。
茶壶在空中翻滚时与杯盖分离,里面滚烫的茶水便溢了出来。
青年的反应也特别迅速,他一瞬间便反身挡在齐羽面前,右手执剑一挥,那只茶壶就四分五裂了。
“主子!你没事吧。”
青年先是查看了齐羽一番,然后才转头看向身后,可屋内哪还有吴邪的影子。
“追!”
青年大吼一声,可齐羽却拍了拍他的背,说:
“不用了。”
“可是…”
“他会自己回来的。”
齐羽的目光落在门口的某一处,而在他的视线中心,有一枚小小的方形物,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他们没追来,没追来…”
黎簇扶着膝大口大口的喘气,他回头张望了半晌,说道:
“吴老板,咱们休息一下,我实在跑不动了。”
“这才跑多久就跑不动了!”
吴邪回头瞪了他一眼,说:
“年纪轻轻的,怎么体力这么差,跑这么点路就受不了了?”
“不是的。”
黎簇有些委屈的指了指自己的腿,说道:
“这儿的伤还没好。”
“受伤了?怎么回事?”
“倒也没什么…”
黎簇向来是有苦就诉有痛就嚎的性子,这次反而变得扭扭捏捏一脸窘迫。吴邪斜眼看他,脑中忍不住要多想了。两人都有一项本事那就是天马行空,但黎簇甘拜下风,他赶在吴邪大开脑洞之前赶紧制止了他:
“是我要逃跑时被人揍了一顿。”
这个解释多少为他挽回一点面子,其实这顿打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他被捉住的那天也没多惨烈,相反那人也客客气气的请他喝茶,黎簇就想着他们一定是想收买自己,至于为了什么收买他不敢确定,但一定是跟吴邪的事情有关。吴邪对他恩重如山,他觉得自己应当是忠肝义胆,应该是宁死不屈,所以他就丝毫不给对方留面子的摔了茶杯,说:
你可知小爷我是何人,敢捉了我,一会我的手下找来定会掀了你的屋棚。
那人一句话没有说,黎簇就以为他被自己唬住了,抬脚就要走,那人也没吩咐人拦他。
正当黎簇得意的踏出门时,后面突然抡来一节木棍直击腿弯,于是他就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啃泥。
想想也是非常丢人了,这些事他自然不愿同吴邪说,于是立马转移了话题:
“您怎知我们会顺利逃离?”
就在刚刚混战之前,吴邪问他可还能打,俩人靠在一起时,吴邪对他低语了一声:
放心,我带你走。

吴邪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看向他们逃离的方向若有所思。
因为他确定那个青年不会追过来。
从吴邪进门开始,他就一直注视着齐羽,自然也会注视齐羽身边的人,于是他就发现那个青年非常在意齐羽的一举一动。
齐羽说话时青年会看他,齐羽喝茶时青年也会看他,齐羽起身时青年更是不自主的跟上甚至还会条件反射的要上去扶他。
齐羽往前走了两步青年便站在前方护着他,好怕吴邪会伤害他似的。
于是吴邪便能确定,这个青年非常担忧齐羽,他对他的情感或许也不一般。
因此他在青年出手要拦他时立马用茶壶攻击了齐羽,果不其然,青年第一反应便是保护齐羽,于是他俩就顺利逃脱了。
至于吴邪觉得青年不会追来,是因为他能看出齐羽的身体貌似不太好,青年既然那么担心齐羽,受了这番惊吓后自然不会再有心思追他了。
不过…
吴邪的目光微微沉了沉,他刚刚说可以带黎簇走,可没说能顺利带他走。这片鬼泣森然的沼域,处处暗藏危机,就凭他们俩人,该怎么安全的走出去。
或许青年不追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吧。
吴邪记得来时的路,这条路虽然安全,却是不能走的。人跟动物的本能基本一致,对于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总是习惯性的按原路返回,所以,如果他这么做的话一定会让后面的人给捉住,不过是或早或晚的区别罢了。

一阵微风吹过,吹散了吴邪所有的怅然,他上下牙齿轻磕打了个冷颤,心说好冷。
他的手中还缠着刚刚打斗时拧成绳的外衫,因着最近的确很冷,吴邪在跑路中也没将它丢弃,不过那时运动量大,他也没觉得冷,此时一停下来,身上的汗被寒风一吹,顿时觉得有些刺骨。
他将手中的衣衫抖开穿在身上,心里默默计算着时日,想着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格外迟,犹记上年的这时候,似乎已经下了雪,似乎也这么冷,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似乎他与张起灵…
似乎…  他记不得了…
吴邪双手拢着衣襟,抬头通过高大却萧条的树干看向灰蒙蒙的天空。被雾气笼罩着,看不到真实天空的颜色,也看不出此时的天气是否好坏。
也不知道今年的第一场雪何时才能下,但吴邪总觉得,快了。
“走吧。”
吴邪回首看向黎簇,说道:
“再不走就真要被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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