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染香

自写字起,便只因白驹过隙,不为取悦任何人。

【瓶邪】《至上》

(前文没发出来的部分可在微博看到。)
 
下部五十八.   消逝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花草树木开始抽新吐绿,动物们开始在山野间奔跑,人们也开始了一年的劳作,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然而有一个地方,那里由红砖青瓦筑成的高高的围墙,犹如铜墙铁壁般将其包围在内,隔绝了一切欢声笑语,阻断了所有欢欣鼓舞。
皇宫里一直都是冷的,尽管那里有无数的人无数的景,可仍然一丝温暖都没有,曾经还能听到少许欢笑声,玩闹声,如今也没了。
宫人们每天都在重复着自己的工作,周而复始,除此之外,或许只有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以及寝宫的人会多一项事情,那就是不停地叹气。

“皇上… 海客王爷说这些奏折请您过目…”
 
小顺子期期艾艾等了半天也没听到皇帝给他个答复,唉声叹气后便转身退了出去。
关上门时他又抬眼看去,看到皇帝坐在床榻边正给床上躺着的人掖被角。
其实今天这种情况是在意料之内,小顺子每天都会来送奏折,但是不外乎都被皇帝沉默以对,这种情况自皇帝回宫那日起,迄今为止已经一月有余了。
明知道皇上不会看,但他还是得送,因为这是张海客吩咐的。
 
张起灵依然守在吴邪床边,除了每天必要的早朝他几乎寸步不离,甚至他连早朝都不愿去的,可是之前答应张隆半必须应允他两个条件,其中一件就是必须做皇帝该做的事情。
张隆半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量,因为鬼玺是张起灵寻回来的,他现在说话最有说服力,所有人也都臣服于他,这时候是国力最强盛的时期,缔造一个百年盛世对于张起灵来说是太容易不过的了。
然而出了吴邪的事情,张隆半也怕张起灵会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事因吴邪而起,能控制住张起灵的自然也只有吴邪了。
趁人之危虽不是君子所为,可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能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

张隆半的这些想法张起灵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没得选也不愿选,只要能救吴邪,别说只答应两个条件,用他的命去换吴邪的命,他都会毫不犹豫。
可是做不做他没得选,但是怎么做如何做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祭祀第二天他依照承诺去上朝,但是根本不发一言,大臣们发表完言论他就直接退朝,所有事情皆交给张海客处理。
起先张隆半还会隔三差五跑来谏言,最近也极少来了,因为他知道不论说再多,张起灵都听不进去。
张海客说,现在唯一能有本事劝动张起灵的大概只有一人了,张隆半问是谁,张海客道,王胖子。
结果第二天凡是去将军府的人全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回来。
 
张海客表示无能为力,他说,二叔,这次我们全都输了,你以为张家的劫是汪家,殊不知张家族长的劫,只有吴邪罢了。
除非那吴家小子能醒过来,否则张起灵能让张家在一朝崛起,也能让它瞬间覆灭。
张隆半终于有了危机感,可是这一次即便他真心希望吴邪能醒过来也是毫无办法了。
 
张起灵轻轻理开吴邪额前的碎发,然后盯着他的脸一瞬不瞬的看。吴邪的面色红润,呼吸均匀,与睡着的样子一般无二,张起灵常常觉得他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然后拱进自己的怀里伸懒腰。
可是这些都没有,一次都没有。

太医说吴邪的身体基本已经康复,至于他为何一直不醒,应该是他本人的原因,要么是他被困在自己的梦境中走不出,要么就是他抗拒真实世界被梦境所迷惑。
总之,吴邪不愿再醒过来了。
 
张起灵始终不敢去想,当初吴邪说的那句“再见”,究竟是对这个世界,还是…对他。
又或许是,两者都有。

“吴邪…”
张起灵将吴邪的手放置自己的唇边落下一吻,转而又放置自己的眉心,他闭上眼睛用额头抵住吴邪的手背,似祈求也似祷告,他想让吴邪听到他此时内心的声音。
“你答应过要做我唯一的联系,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依照太医的嘱咐,说是病人不应长时间卧床,经常感受阳光的温暖说不定会唤醒他对生的意志。因此张起灵会在天气晴好时带吴邪在院子里晒太阳。
转眼间到了夏季,天气也是一天比一天炎热,悬在天空中的太阳像一个大火球,烤的人心生烦躁。以防中暑,张起灵也不会在白天带着吴邪出去了。
不过每天傍晚他们会在御花园的荷花池旁坐上个把时辰。
张起灵数尽了池中所有荷花,告诉吴邪今天又有哪些是新开的花,有哪些已经开败了。
他记得吴邪挺爱吃菱角的,只是菱角的壳太硬,他总闲麻烦。
张起灵说,马上就要到菱角成熟的季节了,我让人早早的就下去摘,让你吃到最大最新鲜的。
你现在醒过来时间就刚好。

可渐渐地,连荷花也没得数了。
 

夏末的时候多雨,室外没法去,室内又十分潮湿,张起灵命人燃香驱潮,并且每天都给吴邪按摩身体,他怕他躺久了遇到阴雨天气会骨头疼。
外面下着瓢泼般的大雨,意图浇灭夏日的暑气,腾腾雾气升起,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看不清前路。
张起灵一下午都和吴邪窝在榻席上听外面的雨声,张起灵盯着窗外已经很久了,但是他的视线并没有焦点,他只是在想荷花池里荷花,经过这场大雨一定彻底寻不见了,就连菏叶也一定在摇摇欲坠,坚守着夏日最后的存在。
可是秋季总是会来的。
 
看的久了,眼前就一片模糊,张起灵闭目润了下眼睛然后再低头看躺在他怀里的人。
吴邪的面颊不似先前那般红润了,甚至异常的苍白,就像是蒙了尘的白瓷娃娃,一些润泽也没有。
近来吴邪开始吃不下东西了,以前太医给他喂流食和药汁他还会咽,可现在大半部分都卡在嗓子里咽不下,就算喂了进去,不出半个时辰也会全部吐出来。
张起灵说,大概是吴邪吃腻了这些东西,让太医院再去换些别的。
第二天小顺子端来的药里有浓浓的人参味,张起灵当场把碗给摔了,他说用不着,太苦了,吴邪一定不愿喝的。
太医们连连下跪磕头,说只有这个了,只能喝这个了。
张起灵就道,还有别的。
他让小顺子重新拿了个干净的碗,放了整整一碗鲜红的液体。
令张起灵欣慰的是,吴邪没有再吐出来。
又过了些时日,天气慢慢转凉,原先每天早晚聒噪的知了也渐渐消声了,原本就安静的皇宫现在更是静的可怕,像深林中的一口黑井,吞噬着来往所有活着的生物,让人既压抑又恐惧。

最后一只知了不再鸣叫的时候,张起灵是第一个发现的,他将那只知了壳从树上取下放在自己的案桌上。那天下午,吴邪又吐了所有的药汁,太医又重新将那碗由人参熬成的浓汤端来。这一次张起灵没有犹豫的,将自己的血混着参汤,一起给吴邪灌下了。
当天晚上,张起灵把那只知了壳扔进了火盆里,眼睁睁的看它化成了灰烬。
原来,不是所有事物都能浴火重生,若是躯壳,就只能成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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